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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生下厨

1998-02-14 来源:光明日报 郭 军 我有话说

我爱看书,先生爱看电视,可我俩谁也不爱下厨房。凡有口角,连左邻右舍都知道,十之八九是为了谁下厨。

为家庭安宁起见,俩人定下君子之约,一、二、三,我;四、五、六,他;周日两人合作。前提:不互相挑剔。备注:若有他事相扰,可随意更改,对方不得抱怨。如此太平多年。

前不久,一偶然事件改变了家政平衡。

我这人兴趣广泛,只是不能持之以恒。有段时间迷上书法,屏气悬腕,大楷、小篆,日练千字,可半年不到就掷笔一停;又迷上了绘画,大泼墨,小工笔,满纸涂鸦,未见丹青出世,反耗纸笔无数;继而又是英语,计算机。总之林林总总,举凡涉猎也算不少,每逢朋友相聚,聊起天来谈笑风生,无有不通。朋友凑趣,便夸:“嫂夫人,博学。”先生在旁泄气:“十八般武艺,样样稀松。”

前段时间我一时兴起,又迷上了“爬格子”。没想到投稿一靶中的,于是一发不可收拾。日日笔耕,乐在其中。难得“文思泉涌”又恰恰当值厨娘,便一手炒菜,一手从围裙里拿出纸笔,速记偶得的好词佳句,结果是饭焦菜糊。我本厨艺不精,这下更大失水准,看着先生和女儿的冷脸,只好陪着小心“加餐,加餐!”

一天早上,该我当值。为图省事而煮元宵,下锅后抬头见天边飞燕,便不由念念有词起来。一首七言绝句没做完,元宵已煮成稀汤。女儿大叫,“妈妈要真成了文人,我们日子还过不过了!”

先生叹息。逢我当值,见我伏案凝思,先生便自动请缨免我厨娘之役。我倒诚惶诚恐。如此下来不过数月,先生厨艺一日千里,煎炒烹炸色香味俱全,我不由愕然,问先生何以无师自通,先生一脸坏笑,答曰:“本来就会,只是不干。”女儿一旁泄密:“爸爸买了菜谱,天天精读。”

晚上,我问先生:“一人为另一人做自己不爱做的事,是不是因为……爱?”话一出口,又觉脸红,已是一把年纪,居然还懵懂,还求证。先生一笑,心领神会:“你要是少给我添点麻烦,我更爱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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